在这个全民道德均值极高的网络时代，
艺术家作为公众人物
也常常被赋予 “人品即艺品” 的美好期待。
【资料图】
于是我们越来越多地看到，
一桩桩曝料和丑闻，
吃瓜群众饕餮离席之后，
唯余一堆渣男、恶女们崩塌的新骸；
一次次辟谣和反转，
信息与心跳的高低错落之间，
勾勒出一片掩埋艺术生命的坟冢。
最近有朋友建议我讲讲 艺术史上的
那些“渣男”，
这里没有影射任何名人
或为谁翻案叫屈、表达支持的立场，
（搬砖码字不易，请勿对号入座）
我们对于违背道德的行为本身，
表示坚定地反对并坚决地予以批判，
仅仅是想让大家在茶余饭后
吃一吃艺术史的瓜，
来扒一扒那些 曾 经 改 写历史的 艺 术圈“渣男” 。
文/刘焱 编辑/Dorlma一个安静画画的法外狂徒
卡拉瓦乔
提到渣男这个话题 大多数人会想到的是 一些负心的情郎 和充满悲情色彩的女主角。 我怎么也没想到， chatgpt给我列出的 艺术圈渣男第一名竟然是他 ——卡拉瓦乔。 提起这位很少出男女绯闻的艺术家， 我们更多把他的名字 跟械斗、血腥、暴力联系在一起， 这充分说明对于渣的理解确实有很多种。 有种渣叫做混世魔王： 卡拉瓦乔的劣迹集中在寻衅滋事、持剑伤人、酗酒斗殴， 他的身体仿佛里藏了一只暴躁的嗜血的野兽， 无论是饭店的服务员 还是出门显赫的贵族 都是他暴力的对象， 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 如果这种行为能够一以贯之 我倒不愿意承认那是一种渣， 但恰恰在少年时代 他 与周围的人能够相处融洽， 从未有过过分行为， 这成为他事业进步的有力保障。 卡拉瓦乔《老千》 直到他画出来《老千》这幅佳作， 这件作品吸引了红衣主教弗 朗切斯科·马里亚·德尔·蒙特 （Francesco Maria del Monte）的注意。 试图将其生动的表达力 驯化为捍卫天主教地位的一门重炮。 主教的眼光真的不错， 这幅作品是如此的美妙有趣， 可以将市井生活表达得直击人心。 但这门重炮强大的火力， 很快就会把自己吞噬、毁灭。获得主教赏识并住进宫殿的穷小子越画越好，
但性格也也越来越暴戾，
一种膨胀的虚荣让他 将一切不敬的信号视为侮辱和挑衅， 据说他在街上与人械斗的时候 会进入一种“无惧生死”的狂徒状态， 仅凭这一点就能让对方心生畏惧。 他能够在安静在画室中 绘出上图中那般柔情似水的双眸， 行走于市井时， 他又可以将生命全然付诸于暴力。 一个人在两个极端上都如此的纯粹， 似乎活在一种心无旁骛的恣意当中。 这种 浓烈的生命现象， 像一杯刺喉的龙舌兰， 比优雅温和的红酒更具有后劲。 卡拉瓦乔《 召唤圣马太 》 因为我们面对的这个绝世暴徒 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脑的古惑仔， 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他对圣经的解读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深度， 在《召唤圣马太》中他将一个未来的圣徒 刻画成了一个冥顽不化的贪财之辈， 在所有人都发现基督降临之时 只有圣徒还在数钱。 这是一种何等深刻的思维所产生的创造力， 将主不会抛弃最卑劣的心， 并将其感化为圣徒的慈悲被表达淋漓尽致。 卡拉瓦乔《 圣托马斯的疑惑 》在《圣托马斯的疑惑》中卡拉瓦乔更是
将这种 冥顽不化演绎 到了一个极致。
耶稣死后三日复活，
而圣徒托马斯是个多疑的人，
他不相信人死可以复生，
他坚持说：
“除非我亲眼看见他，
亲手摸到他手掌上的钉痕，
再摸摸他的肋旁，
否则，我决不信！”
耶稣抓着托马斯的手腕，
引导他那还沾着黑色泥垢的手指
插到自己肋旁伤口的深处，
再深处，
直到托马斯相信为止。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画不是让人凝视观赏的，
而是让人从中得到体会的。”
他的肆意而为越发超出了边界， 据说他找来一具溺死的妓女尸体 作为永生不死的圣母长眠的模特， 圣母就真的在他的画作中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当然引起了雇主的抗议， 最终画作被退回。 一幅肆意妄为的作品 却也倾注的了艺术家的大量心血。 他当然知道该如何去描绘 这样一个 神圣的永生的场景， 他当然知道任性的后果， 但他是卡拉瓦桥—— 一个混人、狠人、渣人， 可以丝毫不顾及雇主的感受， 却只遵从于自己的心， 这也算是“渣”的“至高境界”吧。 后来卡拉瓦乔在决斗中 杀死了一位贵族， 得到了整个罗马的通缉。 教皇下令只要拿到他的人头就有重赏， 他被自己的粉丝保护起来， 如隐居的僧侣般 背井离乡、 隐姓埋名地画了一年的画， 果然还是没忍住， 在异乡又因为出门打架被抓了， 渣出了新高度。 卡拉瓦乔《手提歌利亚头的大卫》 当然他的死亡也是戏剧性的， 就是在他得到被特赦的消息后， 特意画了这样一幅 被斩首的作品向教皇谢罪。 他将自己的头颅留在了画面上， 充当了被大卫斩首的巨人歌利亚。 大卫的表情耐人寻味， 显然这是一个垂头丧气的胜利者。 在回程的路上他被离奇地扣留了几天， 然而装载这幅画作的船已经提前起航了。 他为了抄近路追上自己的画作， 途径一片瘟疫横行的地区， 最终染疫身亡。 这位生活中的暴力渣男， 并未死于仇敌的刀下， 他将最大的温柔给予了画作， 最终也因此而丧生。一个女“色”的极致 崇拜 者
古斯塔夫·克林姆特
好色或许是人类繁衍的一种促进剂， 眼前这位终生未娶的帅哥， 在他离世后有 14位女性 抱着孩子 找上门来认亲， 最终法院裁决了四个孩子具有继承权， 这便是分离派重要画家 古斯塔夫·克林姆特 （1862年7月14日－1918年2月6日）。 有种渣叫做好“色”之徒： 但他真的很懂女性的美， 这种美超越了情欲， 变得纯粹而具有神性。 （我真的不想打码，不打真的会被封大家海涵） 在克里姆特的笔下模特是置身事外的， 她们并不和在场的观看者或者画家产生互动， 他们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完全不会被打扰， 这种画面确实给了观看者足够的安全感， 让人完全的放松的融入那个场景当中， 画面中总会有一些预示着远古的信息， 他在告诉你这个场景已经发生很久了， 你可以放心的观看他们的沉思与梦境。 他对“色”的痴迷和对“色”的驾驭 是对女色的沉迷之后的淬炼吗？ 在他的画中看不到人间的情欲， 只有娇媚的面容和宛如童话般的色彩， 但这欲的冲动似乎又直接来自于尘世， 被净化升华了。 不知道他到底吻过多少女人， 但他把那最美的一吻 生动地留在了艺术史中。 如果不是如此深沉的吻过的人， 是不会这样描绘出那个 超越肉体的灵魂之吻的。 通常的艺术史书籍中， 会强调克里姆特作品中的装饰性。 是的，这样说确实没错， 但他的装饰显然不是工艺性的， 而是语言性的。 他用这种语言在描述一场海啸， 那亿万吨的海水正正对着你面门砸来， 你将被它制造的视觉海啸吞噬， 而不是用一种材料的组合愉悦你， 他要把你带入他的海洋中完全吞噬你的感官。 一位伴随着亘古的琴声 仿佛从神话中翩然而至的少女， 将观者带入神秘之境， 这无疑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崭新的维度。 你的灵魂并不完全属于你眼前的手机、 咖啡馆或者孩子的吵闹， 就在你凝视这个画面的瞬间 你的灵魂抛弃了你的身体， 他带你去了另一个地方， 有远古的琴声与夏日的清凉。一个自私多情的背叛者
埃贡·席勒
历史总喜欢嘲弄那些 天造地设的璧人。 在生存还是死亡的抉择面前， 我们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席勒这位表现主义大师， 这位天才少年用短暂的一生 为艺术史填上了一笔无情的叹息。 埃贡·席勒（Egon Schiele， 1890年6月12日－1918年10月31日） 奥地利绘画巨子。 剩下的时间我们来看画吧， 这个怪才确实不是画个具体的“色”相 那么简单， 我想如果我有一个像克里姆特这样的老师 我一定会臣服于他的那种风格， 但天才就是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直接跳出天际。 其实克里姆特还是在表达一个具象的世界， 肃穆的也好神性的也好， 其骨子里渗透的还是一种极值的唯美， 但他的这个学生却天生反骨， 克里姆特只是带你简短的逃离了当下的世界 去了一个美丽的超时空花园。 席勒期待的是直接给你来一场外科手术， 试图将视觉神经绕开大脑直接连接到“心”上。 比如你的心此刻有些焦虑， 那这个焦虑就该有他的样子、 线条或者色彩都应该充满了焦虑， 他要把这个状态直接推给你， 而不是通过隐喻与暗示让你的大脑参与进来， 那样就不足够强烈， 或者说感受将被打折了。 席勒的作品有一种东方的文人画的味道。 在表达上更接近于主观， 当然与东方文人不同是， 他的观察重点可能更微观，也更直观。 当眼前的世界不再是世界而是一种感受， 并将这种感受真实的倾诉出来， 这是一种直视的坦诚， 这里我们看到的不是光影塑造的视觉世界， 而是画家情感的呈现， 最早这样绘画便是荷兰的梵高。 梵高的表达像一座火山， 当然席勒也会像喷出岩浆一样 倾泻他的铅笔线条。 特别是在大量的女性人体的速写中， 那是一种直接的喷涌， 但当他看到罐子或者房子的时候 便不再那么激动， 这时候那种倾诉更像溪流和清泉。 席勒是个很好的桥梁， 因为他的色块明显还有可识别的物象， 艺术家们再往前走一步 就会出现蒙德里安那样抽象的色彩音符了。 他的有些风景速写有立体主义的感觉， 但仔细看却完全不是， 有莫兰蒂的感觉， 但显然更轻盈明快。 我们能知道那些色彩 在跳到纸面上之前 经过了 非常复杂的思考， 这种思考是在瞬间完成的。 这样说你不要困惑， 艺术家在大量的练习后 确实是可以让这个矛盾的说法成立的， 他们的深思熟虑表现为一种迅速， 越是具有足够的练习和思考 才越能够把握住直觉的第一瞬间。 他的线条是充满诗意的， 每一根都在纸面形成音符一样的旋律， 我们想想横格本上枯燥的水平线， 再看看他的线， 那里面记录了呼吸和语调， 一个简单的、不设色的、 由几根线组成的画面却让人百看不厌。 他的构图是非常凶险的， 大面积的留白， 我们很难在之前的西方艺术家的作品中 看到这样的表达。 在那个年代西方世界确实 能看到 很多 东方的藏品， 包括深受唐宋书画影响的日本绘画。 究竟席勒有没有收到这些作品影响不得而知， 但这些留白的东方风格是那样强烈。 不止在构图上， 甚至取材上也出现了 中国文人画的枯枝败柳的特异趣味。 我们还惊奇地发现了 中国风景画中 常见的高远法。 这种高远法在表达一条河流的时候 可以完全违反透视， 当然埃及人会说 这 些河流的画法 在法老墓的墙上到处都是， 但我们望向远处的河流 那明显不是埃及的， 那些小山与河流 你或许在《富春山居图》中见过。 在直播的时候我没太讲关于构图的内容， 因为我完全被那些漂亮的色彩吸引了， 但当整理文件的时候我发现了那些 奇怪的东方味道。 我们不能总是单向地去猜测 那些西方艺术家是否受到东方风格的影响， 比如我不知道东山魁夷有没有机会 去看那个比自己大18岁的席勒的画， 但他们的很多情感似乎是相通的。 我们在这些拥挤的房子里 看到吴冠中先生常常使用的变形手法， 但这种扭曲是很奥地利的而非东方的， 还是在强化扭曲的体块。 我会想象这个小镇是用乐高搭建的， 且材料具有一定的弹性， 可以适度扭曲， 扭曲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物理上的崩解， 崩开后就会显现出康定斯基， 待那些碎片落地后， 蒙特里安会把那些碎片再码放整齐。 说到席勒就无法回避他的人体， 有人说他在看人体的时候 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状态， 但从在这幅“禅定”图来看， 他已经跟着 吐纳钻入了模特的呼吸 并融化在了那种寂静当中。 看到这样的身体我们一定会问： 形固可使如槁木， 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当然席勒不会像南郭子綦那样 告诉你他得道了， 不过他却也差不多要渡劫了， 那些古怪的手势难道不是在幻觉中 跟地外生命沟通的暗语吗？ 当他在描绘他的女友沃利的时候 用了同样的观察深度。 梵高说 你去画一只鞋， 你便要画出鞋里面有一只脚 撑起了那个鞋子， 裤子里面装着腿而不是空洞的存在。 那么席勒并不是在画一个躯体， 而是在呈现出这个躯壳 所包裹的那个灵魂。 那个身体囚禁着那个灵魂， 灵魂也充满了那个躯体。 你有什么样的灵魂 便会折射在那幅皮囊上， 就像你往气球里塞一个甜甜圈或者锤子， 气球的外形也会随之改变， 当然灵魂所呈现的要比这个复杂。 那么人体表面唯一晶状体所能 对 灵魂的折射是最丰富的 ， 因为其他部分你都隔着一层橡胶的隔膜 只有这个地方会有相对清晰的折射， 所以很多人惧怕凝视其他人的双眼， 因为他惧怕得到太多信息。 上面的女生和下面的女生的 躯体内 分别囚禁着什么样的灵魂呢？ 我们用肉眼去看吧。 席勒为了活下去 不愿去战场当炮灰 他抛弃了自己的女友沃利， 和这个满眼焦虑的灵魂结了婚。 当然他如愿以偿的躲开了战争， 但深爱他的沃利却决绝地上了前线 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生动的模特永远的消失了， 装有沃利灵魂的 那个 他完全读懂的身体， 和那个完全了解他的灵魂消失后 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故事的终点是他躲开了战争， 沃利死于战争， 他和妻子有了自己的宝宝。 席勒的妻子爱迪丝·汉斯 在怀有六个月身孕时 因感染流行全欧的“西班牙流感\"逝世； 此后不久， 席勒也因感染“西班牙流感\"逝世。 或许他们都不是 圣人， 甚至算不上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或许在缺乏道德监督的时代， 这些“漏网之鱼” 没有因为私德被钉在耻辱柱上， 而他们的作品却被硬生生地 钉在了各大艺术馆的墙壁上， 也钉在了人们的心里。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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